极夜将尽（三十五）
（三十五）重逢
意识逐渐恢复，赵禹哲撑起身体，他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身上的伤口，梦？若不是身上的伤口只是结痂而非消失，他简直怀疑刚才觉醒者的出现不过是一场梦。站起身来，便看到了趴在自己身旁的三名队友，他们呼吸平稳，身上的伤皆是经过了处理，只是一时未醒。
“喂！醒醒！”随手拍着离自己最近的米修远的脸，对方动了一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另外两人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查看着自己的身体，皆是一脸茫然。
“队长……是你救了我们？”米修远小心翼翼的问。
“不是，被人救了。XX！”赵禹哲骂了一句脏话，他知道，自己应该感到庆幸，可是强烈的挫败感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第一次被迫接受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可是……可是，从一开始，周围就没有妖气，到底是谁，杀掉了那些觉醒者？”米修远喃喃的说。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赵禹哲突然问道，他眉头紧锁，直觉告诉他，坏事可能无缘无故发生，但是遇到好事肯定有什么理由。
“可是……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那边，就只有当年死去前辈的墓碑。”米修远凝视着前方，那里曾经是一座小镇，可现在，那里只能被称为一座废墟，“难道是他们的灵魂？”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在身上点了个十字架。
“别胡扯。”赵禹哲瞪了他一眼，但是他自己也没找到更合理的说法。
-------------------------------------------------------------------------------
“灵魂吗？”李远在徐景熙的肩膀上拍了一把，哈哈的笑了起来，“要是灵魂能救人，我们以后就应该在墓地边开战。”
“他们也没说错，毕竟七年前，我们就‘死’了。”徐景熙摇了摇头，眺望着墓地的方向，不多时，他收回了目光，“三天了，他们四个怎么还没来？”
“他们本就是在进行一项没有把握的冒险。”江波涛说，“再等等吧，我相信他们不会轻易死去。”
------------------------------------------------------------------------------
三天前——
“我们可以考虑回到那边去了。”江波涛凝视着海水，这里海水的流向一年两变，此时水流正和他们来时相反，七年的苦练磨砺了他们的心智，精湛了他们的剑技，剑锋已成，只待出鞘。
“没错，可是，我想确认一下，漩涡那边，到底是什么？”喻文州回答。
“可能会有危险。”
“对。”张新杰接过话头，“但是这些年，我和文州反复分析，再加上对附近的探索，如果失踪的两位前辈不在这座岛上，在漩涡那头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你们两个打算一起过去？”
“还有我。”苏沐橙笑眯眯的说。
“我也去！”黄少天跳了起来，手臂攀上了喻文州的肩膀，“咳咳，虽然我不认识什么叶修，也不认识什么韩文清，但是，我们好歹是一起从尸体堆里走出来的，你可别想撇下我，再说了，真有什么危险，有我在，也会安全许多不是么？”
“你们呢？”江波涛看了看郑轩、徐景熙和李远，三人对望一眼，没有要求跟着去，虽然对两位前辈他们也充满了好奇，可是，若是那么多人突然出现，简直有点像上门挑衅，“那么，我们先回极地，在那边等你们。”江波涛一锤定音，即使实力大增，现在的八个人对上组织也并无绝对的劣势，更何况，组织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若是黄少天他们无法回来，即使回到极地，他们也只能蛰伏，绝不能主动出击。
四人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背负着极地22名同伴的血债，从那一刻起，他们的性命就不再只属于自己。
七年里，喻文州和张新杰曾多次跃进海里，在激流中寻找漩涡的位置，他们不敢轻易靠近，但是大致的位置已经确定了，此时的水流方向对接近漩涡有利，四人站好了队形，跃进了水里。
顺着水流在海面上漂浮，快要接近时，四人深吸一口气，潜了进去。越往深处，越能感受到海水带来沉重的压力，突然，身体骤然一紧，已是感受到了黑色漩涡强大的吸力，这样的力量，此时四人体力完好，能准确的判断拿出这吸力的强度，要脱离不难，但漩涡中心的压力完全在他们承受的范围之内，完全可以放手一搏。
没有抵抗，任凭漩涡将自己吸了进去，身体宛如被绳索束缚着向前方拖去，眼前骤然一黑，四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但眩晕的感觉瞬间便消逝了，眼前依旧是无尽的海水，身后依旧是黑色的漩涡，但漩涡已没有了刚才的吸力，精神的回路里，另外三人突然听见喻文州“咦”了一声？
“你感觉到什么了？”黄少天问道。
“妖气。”喻文州回答，“通过漩涡时，我感觉到上面附着有淡淡的妖气。”
“上去再说。”张新杰腿上用力，向水面游去，直觉告诉他，虽然仍是在海中，但他们已经变换了位置，上方出现了一个光斑，越来越清晰，清新的空气涌入他们的口鼻，头露出了水面。
“有没有感觉到妖气？”张新杰的声音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没有。”喻文州回答，穿过漩涡的瞬间，他确实感觉到了妖气，那妖气他无比熟悉，和他自己身上的有些相似，区别在于那残留的痕迹依旧彰显着它的强大，只有绝顶的猎魔师，才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答案一目了然，妖气的主人，只有一个可能——当年的斗神——叶修。但当四人一步一步走向海边时，却再没感觉到半点妖气。
放眼望去，能看到一座城市，城市的建筑风格和自己熟知的完全不同，显然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人很清楚，若猎魔师多年未解放妖力，即使擦身而过也很难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妖力，正如现在的他们。要在这样一座城市里寻找叶修和韩文清的踪迹，无异大海捞针。
不敢放松警惕，四人排好队形，一步一步朝前走，突然，他们的心里涌起极度危险的预感。——即使没有感觉到妖气，多年战斗中形成的直觉亦是非同一般，“铮！”的一声，四人的重剑同时出鞘。
只听见一声轻笑，人影一晃，他们竟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黄少天的剑突然向后掠出，清脆的碰撞之声响起，两柄重剑撞在了一起，双方各退一步。
张新杰只感到劲风扑面，迎面打来的不是重剑，而是一个钢铁般的拳头，那熟悉的攻击方式令他微微一怔，重剑本能的向上掠起，重拳击在剑刃上，强大的冲击力令他向后跨了一步，但身体却立刻稳住了，随后，他看到即将击来的重剑停在了半空中，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张熟悉的脸，耳旁传来了诧异的声音：“新杰？”
“叶修？叶修！我是沐橙……”另一边，苏沐橙盯住了正在和黄少天交手的男子，注射妖魔的血液之后不会衰老，和得救时相比，苏沐橙和喻文州因为成长容貌略有改变，可是叶修的容貌，和当年一般无二。
“哦？”叶修嘴角微微勾起，手上的剑依然没有停，苏沐橙正想上前，喻文州伸手拦住了她：“别担心，前辈大概想试试少天的实力，刚出现时的杀气，已经消失了。”
叶修转过头来，似乎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他和黄少天已经你来我往的过了数招，剑光在空中交汇成一片残影，肉眼几乎无法正确捕捉他们出现的轨迹。突然，叶修手上用力，将黄少天向后推出，自己也平平退开，笑道：“不错啊，这就是组织现在的绝顶吗？说吧，来这里做什么？”
“叶修前辈。”喻文州上前一步，对着叶修行了个礼，叶修眉头微蹙，凝视着那张已变得十分陌生的面孔，那时救下的少年眉眼已经长开，但那个绝处逢生之后依旧能保持沉着的少年终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重要的是，他在这少年身上，感觉到了和自己相似的气息：“你是喻文州？你觉醒妖力用的是我的血？”
“是。”喻文州点了点头，“我被带到组织后，他们使用了你和韩文清前辈留下的血，但是，只有我活了下来。”
“文州，这就是斗神叶修？怎么见人就打，也不问一声，还好来的是我们，若是来个实力不济的，被他一剑砍了脑袋，可就亏大了，没死在深渊的手里，倒是让自己尊敬的前辈给砍了。”黄少天在一旁嘟哝了起来。
“真吵，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少天，组织记录里的‘剑圣’就是我，不过现在，在记录里，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死人了。”
叶修没有理会黄少天的吐槽，误杀同伴概率很小，猎魔师和猎魔师之间惺惺相惜，特别是如叶修这样强大的猎魔师，即使真是组织的追兵到来，要在不伤对方性命的前提下逃离，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叶修的目光落在喻文州和苏沐橙的脸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来你没有逃掉，你也没有。”
喻文州抱歉的看了叶修一眼，苏沐橙却笑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怀念：“我很庆幸自己成为了猎魔师，不然，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叶修摇了摇头，和韩文清对望一眼，转过头来：“既然都是熟人，进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