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将尽（三十二）
（三十二）故人何处
楚琰显然也感觉到了身旁的威胁，两名绝顶猎魔师，要斩杀深渊还是有相当难度的，当初传说中的那一战，叶修和韩文清虽然将那个已经被除名的家伙逼到了绝境，但并未真正斩杀。可是此时，她面对的是一个仅比自己稍弱的战斗机器，再被两名绝顶包抄，十死无生。
她几乎没有指望过那三头一流觉醒者，不过数秒，周泽楷已经解决掉了其中的一头，王杰希原本只是靠诡异的动作牵制住另外两头觉醒者，见同伴腾出手来，剑锋一转，攻击节奏陡然加快，本就被晃得昏头转向的觉醒者只感到压力陡增，一时间连抵抗的力量都失去了。
三头觉醒者被解决不过花了数秒，但是楚琰和秦远显然没有那么快分出胜负，这一带的掩体在楚琬和黄少天的战斗中已被夷为平地，四周一片空旷，想逃离谈何容易，秦远那带着倒刺的尾巴和天生的双翼在阻挡攻击上效果并不明显，但要阻止对手脱离战场和追击，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唰！”剑光闪过，身影诡异得让人几乎难以捕捉，即使是楚琰，在被秦远纠缠的情况下，也只是如同捕风捉影一般，根本摸不透对方攻击的轨迹。
“砰砰！”周泽楷开火了，射击技巧完美的和他强大的妖力吻合，在有同伴的情况下，他完全不必近身肉搏，只是在远处释放自己庞大的妖力。
渐渐的，楚琰支持不住了，她不能放松秦远，否则身体顷刻间就会被与自己接近的力量彻底撕碎，但要克制住秦远，她在王杰希和周泽楷面前几乎成了一个靶子，远处的周泽楷要闪避她的攻击轻而易举，近身的王杰希身法诡异，在无法彻底发挥自己攻击优势的情况下，楚琰根本抓不住他。蛇发被逐渐剥落，觉醒体被逐渐摧毁，她的身体依旧被秦远的尾巴所束缚，可是已逐渐锁不住对方的翅膀。
王杰希看准了时机，身影一晃，闪到了楚琰的身后，秦远双翼张开，无数利刃切割着楚琰的身体，王杰希手起剑落，妖力迸发，如同传说中的武士一般，将对方的脑袋砍了下来。
楚琰的觉醒体骤然崩散，一个人形的生物从觉醒体中跃出，正是她觉醒前的模样，只是妖力衰弱，甚至比普通的一流觉醒者还要弱上许多。
“砰砰砰！”周泽楷连续射击，紫黑色的血液从楚琰的身上涌出，可她眼神淡漠，仿佛对自身受到的伤害浑然不绝，甚至仿佛没有意识到身边有三个强大的敌人，只是径直的朝楚琬残余的血肉扑过去。
一声巨响，楚琰残余的生命和楚琬融为了一体，不过一瞬间，楚琬被切碎的血肉融成了一片，楚琰残破的觉醒体仿佛也受到了召唤，迅速的飞了过去。
“闪！”王杰希喊道，三人立刻收手，急速撤退，强大的妖力一瞬间迸发出来，带着漫天的黑气，但是，又立刻消失了。秦远没有停留，朝组织的方向飞了回去，王杰希和周泽楷对望一眼，持剑在手，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两人看到，刚才妖力迸发的地方，被炸出了一个大坑，里面，紫黑色的血肉诡异的融合成一团，表面上的凸起隐约可见两个双手握在一起的女体，面容依稀是楚琬和楚琰的模样。
融为一体的血肉中蕴含着强大的妖气，只是妖力不再流动，但是，王杰希和周泽楷都感觉到，在那个巨大的血肉中心，还有一丝生机暗藏，只是弱得让人以为它的存在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周泽楷和王杰希并没有轻易去触碰它，他们知道，此时，此时无论是想扼杀那微弱的生机还是试图感应都是极其危险的，因为，那几乎可以算是两个深渊的融合体，一不小心，就会诞生出比深渊更可怕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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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东西吗？有意思。”听完王杰希的汇报，莫邪转向秦远和秦悠，“你们两个，找一些人，把那大家伙转移到我们的密林里，记住，千万不要用妖力触碰它，找个地方先把它埋起来，我们慢慢研究。”
秦远和秦悠漠然的点了点头，对着跟来的士兵们一招手，一群人跟着他们，朝那新生的大家伙走去……
“在看什么呢？”莫邪看到王杰希站在山丘上，眺望已被完全摧毁的小镇，刚才的回收命令与他无关，他自然懒得越俎代庖，但也没有立刻离开。
“至少，要让他们入土为安。”王杰希回答，他们，指的自然是被组织当做炮灰放弃，在小镇死战的三十名战士。
“嗯。”周泽楷点了点头。
“去吧，到底是曾经的战友。”莫邪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只不过，他们中的很多人，恐怕早就分不清谁是谁了吧。”
“那也没关系，至少，他们的剑还在。”王杰希说着，朝小镇走去，周泽楷点点头，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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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掩盖了血，倒下的猎魔师被掩埋在雪中，从成为战士时就握在手中的重剑落在一旁，他们的身体并不完整，有的正如莫邪所言，只剩下了一摊血肉。他们中的很多人在组织中很不起眼，甚至没能直接接触到组织中绝顶的三人。可是此时，组织的两名绝顶，王杰希和周泽楷，正在小心的将他们的遗体掩埋，插上重剑，作为墓碑。
“嗯？”王杰希眉头突然一皱，朝某个方向走去，他感觉到了妖力，这个妖力实在太渺小，是只属于三流猎魔师的妖力，若是这样的猎魔师在战斗中昏阙，只要没在混战中被觉醒者踩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果然，前方隆起一个白色的“物体”，他抖了抖身上的雪，右手握着重剑，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但不过一瞬间，又倒了下去，他的左臂被齐肩斩断，幸好创面已经愈合，没有继续失血，他目光茫然而空洞的看着前方，嘴里喃喃自语：“人呢？大家……在哪？”
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一回头，对上了王杰希那并不对称的眼睛，作为一名弱小的猎魔师，他并未因为这个对视慌乱，因为他从这双眼中，读出了悲哀与无奈。
“很好，你活下来了。”王杰希只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了，继续着掩埋工作。他看得出来，那是一名防御型的战士，失去的手臂只要过段时日，就可以再生。
墓碑一个个被立了起来，王杰希发现，那名弱小的猎魔师嘴唇蠕动，似乎在数着剑的数量，目光时而悲哀，时而欣慰。
“你叫什么名字？”
“徐徵。”
“在组织的眼里，你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要去哪里，我无权过问。”王杰希话中的含义很明显，若是徐徵想脱离组织，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一旁的周泽楷也沉默的点了点头，但是两人都看着这唯一的幸存者，似乎想从他口里知道些什么，可是对方只是缓缓的站了起来，对着两人鞠了一躬，然后默默的离开了。
王杰希没有说话，缓缓走到了悬崖边，凝视着大海，海面还算平静，可是谁也看不穿海底的暗流。这是一片，连组织都不会派人搜索的海域，据说，一旦落入，就不可能回来，依据何在，王杰希并不知道，可是刚才，作为墓碑的重剑只有21把，除去刚才离开的徐徵，应该还有八人落入了这片海里，其中，包括喻文州和黄少天。他的脑中浮现出了喻文州的面孔，那个面对着深渊仍相信自己有生机的人，既然已经做出了让黄少天临时觉醒这样惊人的举动，难道就甘心这样消逝在茫茫大海中吗？
“走了。”周泽楷站在他的身旁，淡淡的说了一句，语调中夹杂着失落，但是王杰希知道，他并不是叫自己离开这里，而是在说那八个人，没说死了，而是说走了，看来，对方的想法和自己是一样的，王杰希嘴角微微勾起：“是的，走了。”他听到周泽楷小声的说了一声：“江……”心下了然，对方是想起了自己的挚友，被送到这片战场上的那名一流猎魔师，江波涛。
物伤其类，哪怕并不熟悉，大家终究是一样的人，无论强弱，终究只是组织的棋子，更何况，此次连黄少天都能成为弃子，那他日，王杰希自己呢？周泽楷呢？他们两人看起来对组织十分服从，可是又何尝不是心有疑虑，心中的刺早已埋下，只是此时扎得更深，两人对望一眼，没有半句交谈，各自转身，向自己负责的区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