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将尽（二十三）
（二十三）远征
黄少天再见到喻文州时已是半年后，穿过阴森的甬道，他情不自禁的抽了抽鼻子，周围弥漫着腐烂的气息，说喻文州是在莫邪的收藏室里，这里哪有半分收藏室的感觉，这气味，简直是个大型藏尸间。
穿过甬道，所谓的收藏室就是一个巨坑，黄少天愣住了，他看到了成堆的尸体，都是觉醒者，从里面凝固的妖气判断，它们生前都有一流的实力。他有些好奇，觉醒者被杀死的时候，觉醒体一般都被切得很碎，但眼前的这些尸体却相对完整，到底是怎么找找到的？
“少天？”喻文州的声音在尸山中响起，即使周围全是觉醒者的遗体，也不妨碍他感知黄少天的妖气。
“文州，你还好吧，我本想说，你终于能从这里出去了，可是真遗憾，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这半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莫邪有没有为难你？”
“我没事。”喻文州的声音响起，黄少天好不容易在尸体堆中找到了自己的好友，喻文州看上去瘦了些，但精神尚好，脸上带着几分疲惫，显然是高强度训练的结果。
“他们……希望你让这些家伙动起来？能做到吗？它们可是死的啊。”黄少天在一具遗体上踢了一脚。
被他踢中的遗体翻了个身，手臂突然动了起来。
“哇！”黄少天脚上用力，陡然后退几米，重剑挥出，严阵以待。只看到那尸体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双手憨憨的抱在一起，对着他作了个揖，又缓缓倒了下去。
“靠靠靠靠！我担心了个半死，一见面你就给我弄鬼是不是？”黄少天是个聪明人，立刻反应过来，重剑归鞘，冲过去在喻文州的肩膀上狠狠揍了一下。喻文州自己也没崩住，笑出声来。
“啊啊，你们两个打算在这尸山中叙旧吗？”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肖时钦站了起来，“少天，既然你来了，就意味着——任务？”
“没错，不只是我们两个，这次任务出动了三十名猎魔师，在极地。说起来，极地的负责人也倒霉，本来好好的执行任务，突然一群觉醒者冲过来，将他撕成了碎片，我说，他不过就是一名二流的猎魔师，至于那么残暴吗？不过，那么多觉醒者聚集在一起本身就不正常，一定是有人在策划着什么大事，他们背后的家伙，组织也已经查出来了。”说到这里，黄少天故意卖了个关子。
“深渊者—楚琬吗？”喻文州淡淡的说。
“我去！你连这都能猜到？其他人一时半会尚未集结，我们到极地附近的联络点等待，人员集齐再一起过去。”
“文州，事到如今，你依旧要汇报假数据吗？”肖时钦双手绞在一起，眉头紧锁，他是猎魔师中研究能力最强的一个，莫邪看上了他的头脑，在加上他行事一贯稳重，对组织的命令从无违抗，便逐渐让他接触了部分秘密，此次让他训练喻文州，也是出于信任。
喻文州摇了摇头，他知道肖时钦的忧虑，他已经猜到了组织的用意，此次送去极地的三十人，对组织而言是弃子。半年了，肖时钦给莫邪的汇报皆是“无进展”，看来，是把自己这个鸡肋解决掉的时候了。
“若你如实相报，或许我能暂时活下来，然后下一步就是同调后的稳定性试验和持久性试验，一切完成之时，被派去极地的三十人，绝无生还的可能，倒不如让我一起前去，或许可以拼一线生机。”
“肖时钦你一直在瞒报数据吗？那么长时间，莫邪居然没有亲自来查看过？”黄少天有点奇怪的说。
“他没有时间，有一个大实验必须他亲自主持，而且……”肖时钦看了喻文州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且，他没对我有太大期待。”喻文州笑笑，“因为我的妖力摆在哪，在他们眼中，若我无法同调绝顶，就没有任何价值。”
“原来如此，哎，我说，你到底给莫邪灌了什么迷魂汤，他那么信任你？”黄少天用手肘捅了捅肖时钦，在组织的眼中，肖时钦跟喻文州和黄少天并无交集，他们哪里知道，在喻文州和黄少天尝试利用妖力同调临时觉醒时，被另一名同伴偶然发现了，这名同伴，就是肖时钦。
肖时钦热衷于数据分析，那时的他们年轻叛逆，把冒险当成玩乐，肖时钦一边记录，一边看着喻文州同调黄少天的妖力，让他觉醒，又恢复人形，成功之时，三人像过节一样欢呼起来，几年后，三人想起，才不由觉得有几分后怕，当时一个不慎，这个大陆上就会多出一具深渊，而这个深渊身旁会出现两具支离破碎的遗体，只是没人知道，这深渊就是这两具遗体作死制造出来的。
“唉，一言难尽。”想到要被送到极地的三十个同伴，肖时钦的心就沉了下去，他无心多说，半晌才说了一句，“罢了，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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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白夜吗？”黄少天看着低低悬在地平线上的太阳，轻声说，“据说，这里出现白夜的时候，极地那边整天都是白天，很可惜，极昼就要过去了，开战时，极地等待我们的，是漫长的极夜吧。”
喻文州点了点头，两人到达集结点时，其他战士尚未到达，倒是让他们好好的叙叙旧。
“这半年，你收获应该不小，快说来听听。”黄少天笑道，喻文州能驱动深渊尸体的事，王杰希大致说过，那漫天尸山的用途，不用说他也明白。
“那时遇到武天衡，我其实并无任何把握，只是孤注一掷的去尝试，那深渊的尸体虽然能动，也只能发挥蛮力，这半年，每天的训练强度都是以往的数倍，现在我能让它们做出更细腻的动作。不过这也只是辅助的，只能说，我同调同伴觉醒体的时间，大大延长了。”
“哈哈哈，这就是我们的一大保障了。”黄少天笑道，“不过真奇怪，这些觉醒者的尸体本来都应该砍得挺碎的，莫邪到底去哪找了那么多完整的家伙。”
“其实，武天衡当时只是将深渊的血肉随便堆在一起，它们自己慢慢融合成了一体，遗体中残存的妖力到底多神秘，尚是个未知数。”喻文州回答，“莫邪是个科学狂人，那些遗体只怕是他自己拼凑的，而他多半也发现了其中的关键，只是不知道如何应用而已。”
“嗯嗯，没错没错。可是，若是妖力同调，你虽然能做到，但是一天尝试也有限，我不信你没进行过别的训练，比如剑技什么的。”
喻文州站了起来，拔出剑，他几乎看都没看，剑光亮起，黄少天只感到耳边风声骤起，他眯起眼睛，不闪不避。斩击的力量和速度都有所提升，可还远远不够,但重要的不是这个。
一声轻响，喻文州重剑归鞘，黄少天周围的雪地上剑痕密布，他知道，刚才每一剑都擦身而过，间不逾寸，那是凭借妖力感知做出的斩击，速度和力量上或有欠缺，精度上却已到达了极致。
“哈哈哈，了不起，了不起，有你在，我竟莫名觉得，我们这些弃子，能有一线生机了。这次任务，你觉得如何？”
“若只是复数的觉醒者，三十人完全可以全员生还。”喻文州慢条斯理的分析，“哪怕是加上楚琬，也并非不能战而胜之。”
“没错，有你在的话，只要有一名绝顶，就可以与深渊平分秋色。”
“不，并非如此。”喻文州摇了摇头，“若是换成周泽楷或王杰希，就算我能让他们临时觉醒，也无法与真正的深渊分庭抗礼，因为深渊的身边，也有别的觉醒者，他们对我展开攻击时，我完全无法自保。我之所以觉得有一线生机，是因为站在这里的绝顶是你。”
“嘿嘿，没错，这种事，我们年少无知时就做到过了，这次，就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即使如此，我们还只是从十死无生，变成九死一生。”喻文州说，“若是别的深渊，大概我们还能全身而退，可是我们面对的是楚琬，她在这里聚集觉醒者，她的双胞胎妹妹楚琰一定会赶来，她们和另外两个深渊不同，觉醒前，她们简直就跟组织的工具一样，觉醒后自然会更屈从于本性，或许，因为深渊捕猎的本性让她们彼此远离，可是长期妖力同调建立的联系，一定会让其中一方在另一方遇险的时候出现。”
“因此，我们的对手是两头深渊？”黄少天皱起了眉头，“你知道的，哪怕是我临时觉醒，在其他人的配合下斩杀一头也已经是极限，若是两头，当真十死无生。”
“根据现有情报，楚琰离此地较远，这对姐妹思维比较简单，大概不会考虑战术方面的问题，楚琬恐怕只是突发奇想把极地当做根据地，所以，我们可以打一个时间差。”喻文州似乎陷入了沉思，“但是，就算我们在斩杀了楚琬，楚琰赶到时，我们也绝对无力再战，但逃生的机会还有一个，少天，趁大家还没到，我们先去一个地方，记住，要把妖力压制到极限。”
那天夜里，徘徊在极地的觉醒者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陌生的人影悄悄的潜入，在极地侦查了许久，最后出现在一处悬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