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将尽（十九）
（十九）绸缪
吴羽策回过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竟是喻文州，喻文州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两人改用妖力交流。
不用问，吴羽策也知道，喻文州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遇到了唐礼升，可是，一名三流猎魔师，能做的最多只是帮忙发出求救信号，亲自赶来，与其说是讲义气，不如说是愚蠢，只是对方已摆出了一副同生共死的姿态，他只能把这句话吞进肚里。
“我不是来送死的。”对方的疑虑，喻文州不用问也知道，“这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事有不谐，我完全可以不动声色的遁走，但是来到洞口，我感觉到了一线生机。”
“生机？”吴羽策皱起了眉头，对面是一名深渊和一名接近深渊的觉醒者，这里是他自己和一名妖气弱到逃走都不会被觉察的三流猎魔师，怎么看都是去送死。
“对，这里的地下，埋着一样东西，如果我判断没有错，是武天衡的收藏品，或许我可以勉强利用一下，到时只要有机会，我们立刻撤离，能逃一个算一个。”
“是什么？”
喻文州缓缓吐出几个字，吴羽策脸上流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没有多问，对方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怎么都应该有几分把握。喻文州自己也明白这个计划有多冒险，他知道，对方故意不对吴羽策进行搜索，是在等他自投罗网，一旦他想逃，一定会受到追击。到山洞前，他本觉得，救出葛兆蓝已是绝无可能，可是临近洞口，他突然感觉到了可以利用的东西，能多救回一名同伴，这冒险是值得的。
“葛兆蓝到极限了。”吴羽策皱起了眉头，武天衡一直在刺激葛兆蓝，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他的妖力变得混乱，眼看就要突破极限。
“你可以相信我吗？”喻文州望向吴羽策，目光平静而温和，多年后，吴羽策回忆起这次死生一线的战斗，曾经感慨：“做梦都没有想到，我竟就这样相信了一名三流猎魔师，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是有把握的。”
“啊~~~~”葛兆蓝发出一声惨叫，妖力失控，他嘴巴张开，牙齿变得狰狞，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膨胀，皮肤上血管突出，身体在胀大，似乎随时能挣断束缚自己的锁链。
“唉，反正都要走到这一步，早点觉醒，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武天衡好整以暇的敲了敲石壁，“咦？”他突然坐直了身体——
不想变成妖魔，葛兆蓝几乎已经陷入了绝望，妖力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澎湃，伤口迅速愈合了，但他的意识几乎要淹没在妖力的洪流中了。突然，一股极其柔和的妖力缠绕上来，一个声音徘徊在自己脑海中：“坚持住。”
谁？求救一般的把自己的意识托付给了未知的同伴，妖力迅速收束，竟被压了回来。身体的膨胀停止了，皮肤上的颜色褪去，手脚也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濒临觉醒的体验，不过是个错觉。
“谁？”武天衡声音变得阴冷，但是他马上就发现，做到这件事的人不闪不避，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敢坏我大哥的好事！”武天星手臂一转，变成一把利斧，朝喻文州斩落。
“慢着！”武天衡连忙出声阻止，武天星心中一凛，但已是收势不及，一股力量突然在他手臂上一带，力道不大却恰到好处的将他的攻击的荡开。“轰！”巨斧劈在地上，地面裂开，这一击若是直接打在喻文州身上，一定能将他直接切成两半。
“妖力同调？”武天衡突然有了兴趣，“了不起的能力，你突然出现，是想主动成为我的同伴吗？”
“不，也许我只是盲目自信，若是前辈您不打算出手，我们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喻文州平静的凝视着对方，神色不卑不亢。
“呵！”武天衡轻笑一声，“前辈，我是多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你觉得，你从我手中逃走的概率是多少？”
“零。”喻文州很坦然的回答。
“聪明，所以我猜，你是有计划的，我想想，你的底牌是什么？嗯，周围没有新的一流以上的猎魔师，你的倚仗是谁？吴羽策吗？”
“如你所知，加上他，我们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刚才听到，若我们能从武天星手上逃走，你也能放过我们。”
“哦，深渊者的话你也信？”
“可以赌一把。”
“赌什么？”
“赌你的骄傲。”
“哈哈哈哈哈！”武天星大笑起来，“你可真会说话，话说回来，你突然出现在这里，其实是有话要问我吧。”
“没错，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突然想收罗部下。”
“作为雄踞一方的强者，收罗部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武天衡撇了撇嘴，喻文州微笑，武天衡自己也笑了起来，“啊，这个理由果然不能让人信服，告诉你也无妨，你应该知道，现在大陆上有四名深渊，其中楚琬和楚琰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俩的情况和我不同，这点应该不用我解释，最近，她们有所行动了，我并不介意跟剩下那位联手，但深渊实力本就在伯仲之间，多几个手下，总是多一分防备。”
楚琬和楚琰，喻文州自然知道，那是组织实验失败的产物，一对双胞胎，被组织剥夺了自我意识，如同工具一般养大，不，应该说，这样的双胞胎有很多，只有她俩，同时拥有了绝顶的实力，经过妖力同调训练，她们可以由一方保持人形进行妖力同调，另一方完全觉醒进行战斗。她俩成为猎魔师之后，组织一度将目标瞄准了武天衡，没想到，在战斗的过程中，负责精神同调的妹妹因为受到武天星的攻击妖力失控，姐妹两人同时觉醒。深渊者之间的竞争意识很强，及时觉醒，她们依旧会将力量和自己相近的深渊视为敌人，只不过那对姐妹当时的自我意识极弱，觉醒后处在迷茫状态之中，武天衡和武天星俩忙撤退，避免了正面交锋。
没有自我意识，便是最听话的工具，但是没有自我意识，在逆境时就会屈从于生物的本能。从发现一点苗头之后就开始强化妖力同调能力的喻文州很清楚这一点，在组织的眼中，妖力同调只要妖力频率和强度相似就能做到，可最初，他尝试控制黄少天的妖力时，黄少天澎湃的妖气反噬回来，几乎要将他整个碾碎。哪怕是双胞胎，觉醒前妖力的质与量是相同的，但是觉醒之后出现的差异，会对负担妖力的一方造成巨大的影响。能否稳住，意志才是最重要的。
“好，既然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我们就来谈谈你吧。”武天衡从容的把话题拉了回来，“你的妖力同调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的妖力如此弱小，只怕会让你失望。”
“嘿，但是，你能把比你强得多的人从觉醒的边缘拉回来，我的判断不会错，他刚才已经突破极限了。”
“那是因为他不愿意觉醒，如果你希望我成为你的部下后让猎魔师觉醒，只怕是要失望的。”
“也对，他们很容易就会从你的锁定中摆脱。”武天衡食指关节敲击着下巴，点了点头，“可若是某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呢？”
“比如你藏在地下的，深渊者的遗体吗？”仿佛轻描淡写，实际上全身的警惕提升到了极限，喻文州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了不起，你连这个都能感觉到。”武天衡鼓起掌来，觉醒者的遗体中妖力并未完全散去，而是以诡异的形态凝固在血肉之中，最初得到这具深渊的遗体时，武天衡就感受到了血肉中澎湃的妖力，最初，这个觉醒体支离破碎，可是，当他把收集到的血肉胡乱堆在一起之后，发现血肉之间竟还能相互融合。没错，那些血肉确实是死了，只是没有散去的妖力让它们重新凝成了一体，他突发奇想，若有一日，有人能调动其中的妖力，自己是否就多了一具强大的傀儡？就算没有，多个新奇的收藏品，也没多大损失。
“那是谁的遗体？你是在什么状态下见到他的？”
“重要吗？是谁，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吧。”
没错，喻文州知道，熟读组织历史的他当然知道，原本这片大陆的深渊并非四个，而是五个，死去的那位，正是在叶修和韩文清交手之后身亡的，但根据组织的情报，致命的一击，并非源自叶修或是韩文清之手，也正因为如此，组织才判断，斗神和拳皇，就此陨落。现在，他大猜到了，给对方致命一击的，只怕就是武天衡，于是，他很可能是当时的知情者。
“是，我知道是谁，但经过确实对我很重要。”
“真可惜，我不做慈善。”武天衡冷冷的说，“若你现在就觉醒，我就全告诉你。”
“抱歉，那我只能从别的途径调查了。”
“还真自信啊，好吧，要不，打个赌吧，如果，你，还有藏在那边的那位，能带着这家伙从武天星手下逃走，我就告诉你。”
“我接受。”喻文州嘴角勾起，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地面一阵轰鸣，武天衡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