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岩

（十三）恶意

 

第二天，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也结束了，喻文州收拾好训练室，朝办公室走去。

 

霍格沃兹的楼梯永远奇妙的旋转着，他熟练的绕着上行的楼梯，等待着它们转到适合的位置，到在达办公室前，有一个转弯角，即使是白天，那里光线也十分昏暗，窗户斜斜透入的那一缕阳光，也只是使得另一个角落显得更加昏暗。

 

喻文州几乎天天从这里走过，但今天一迈上台阶，仿佛有谁在他的脑中引爆了一枚炸弹，冷静如他，也被眼前的画面惊得险些失态。台阶上布满了黑色的血肉，左一摊，右一团，像是魔法爆炸的残余，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滚落着一个人头，人头的额角还在汩汩流着鲜血，而容貌，分明是他梦中反复出现的那个人——王杰希。

 

闭了闭眼睛，拿出魔杖，指向狼藉的地面：“滑稽滑稽。”

 

“噗”的一声，惨烈的场面消失了，王杰希站在他的面前，对他伸出手。

 

“呵。”喻文州轻笑了一声，笑声有些惨然，没有血的气味，他第一时间就判断出那不过是个博德克，就算明知道是博德克，他也不忍把这画面想象成滑稽的模样，只是强迫他变成了自己无数次魂牵梦萦的那个人，魔杖一挥，博德克变成轻烟消失了，喻文州的声音冷了下来：“出来吧。”

 

“哼！”楼梯上传来了一声冷哼，任裴一步一不的走了下来，“怎么，一直冷静的喻教授，魔法部引以为傲的傲罗，竟会因为一只博德克失态，是不是有点可笑？”

 

“你这样有意思吗？”喻文州的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他并不想和任裴争执，但他也知道，就算此时他还愿意给对方一个台阶，对方也不见得愿意顺坡下驴，更何况对方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那你在课堂上让博德克变成我的样子有意思吗？”任裴吼了起来。

 

“任主任（任裴是魔药研究所主任），任教授，您这话真不怕人笑话吗？”喻文州上前一步，“学生畏惧什么，是由我来决定的吗？你与其攻击我，不如反思一下自己的教学方式。”

 

“你！”任裴用魔杖指着喻文州，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傻话，若真被传出去，一定会被厌恶自己的学生抓住笑话，说他身为教授，居然连博德克的变形原理都不懂，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强行转移了话题，“哼，你很得意？学生们还不知道吧，教他们守护神咒的人，根本召唤不出属于自己的守护神。”

 

“没什么好得意的。”喻文州又往前走了一步，他没有拿出魔杖，但身上的气势却逼得任裴后退了一步，他猜不透喻文州到底想干什么，但他很清楚，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年的吊车尾，是魔法部有数的傲罗，若真动了手，自己一定讨不了好去，但只听到喻文州继续说下去，“我确实无法召唤出守护神，但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要想昭告天下也随你。只是，我想知道，看到博德克变成如此惨烈的场景的时候，看到为魔法部捐躯的傲罗，不是心惊也不是缅怀，而是嘲笑看到它的人，这就是你的处事原则吗？”

 

喻文州的语调并不算激烈，但是一字一句都在撕扯着任裴的脸皮，他恼羞成怒，却又无言以对，强烈的危机感从他心头升起，那个平日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年轻人，第一次露出了怒意。

 

喻文州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两人中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任裴身体后仰，魔杖仍指着喻文州，却没有动，一瞬间，他眼前光线变化，喻文州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疑惑的回过头，只看到喻文州背对着自己继续往前走，没有防备，也没有回头。然后，他听见了对方完全不带感情的声音：“你不用担心我对外说什么，不是每个人都会以摸黑他人为乐。”

 

喻文州走进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他靠在门上，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走到椅子旁坐下，双手撑住额头。——他在自己心上铸造了一道最坚固的防线，很少有人看到他脆弱的样子，可是刚才的画面化作无边的血色，占据了他的视线，噬咬着他的心脏。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有些傻，明明知道只是一个博德克，甚至他已经推测出王杰希到底身在何方，可是心头仍然像是被狠狠的剜了一刀，仿佛又回到了当时那血肉横飞的现场。——王杰希，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虽然知道你还活着，但是，你真的还好吗？关心则乱，虽然知道按当时的情况，能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但他依旧奢望着更多的奇迹，希望自己爱着的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片刻之后，喻文州站了起来，走到水池边洗了把脸，望向他的镜子。

 

“教授，你和往时不大一样啊。”他的镜子喃喃的说。

 

“抱歉，让你担心了。”喻文州冲着镜子笑笑，理了理头发，竭力让自己恢复原来的样子。

 

敲门声响起，打开门，却看到李轩懒洋洋的倚在门边，见他开门，调侃道：“哟，今天怎么关了门？做什么实验呢？”

 

“嗨，学长，没想到我也在吧。”李迅突然从李轩身后绕了出来，探头往门里看了看，“魔法实验？没有啊。”

 

“多事！”李轩在李迅脑袋上敲了一下，冲着喻文州说，“走！吃饭去！”

 

“你们先去吧。”喻文州笑笑，他不认为自己现在是能吃得下东西的状态，“我在给魔法部打个报告，还需要点时间。”

 

“好，那就不等你了。”两人告辞离开，远远的，还听见李迅在说：“轩哥，你不觉得今天喻学长有点奇怪吗？”

 

“怎么说呢，他的心思，有几个人能猜透，倒是你，还学长？多少岁了还想重回学生时代啊。”

 

“哈哈哈，让你看穿了。”

 

学长？喻文州再次把门带上，最初，他也是这样称呼另一个人的，但是渐渐的，他们就已经不需如此客气的称呼了，可是，再见面的那天，他们又会如何称呼彼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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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太过分了，怎么会有人发这样的帖子。”夜晚，学校论坛上的一个帖子引起了学生的议论。标题：“你们想过吗？教你守护神咒的教师，自己根本没有掌握这个咒语。”

 

帖子发出来不过十分钟，下面已是上百条回复。

 

“这谁啊，喻教授那么厉害的一个傲罗，你说他不会守护神咒，有人信吗？”

 

“对啊对啊，小师弟（小师妹）？不会是想红想疯了吧，来，报个ID，学长粉你。”

 

“蹭热度，鉴定完毕！”

 

“号外号外，来自魔药研究所的任裴教授不会调制复方汤剂，你信吗？”

 

“楼上的厉害，我真想信一下，不过你这么说，不怕下节课他从课本缝里挖出题来问你？”

 

“多谢楼上的关心，但你觉得任教授像是会上论坛的人吗？”

 

“有道理，魔药他可能会，水论坛估计不会。”……

 

“噗，这楼怎么歪到任教授身上去了。”戴妍琦滑动着手机，对还在尝试认真学习的几个学霸们说，“别装了，这么劲爆，真没兴趣？你们怎么看？”

 

“黑得有点低级。”卢瀚文摇摇头，“不过歪楼倒歪得挺好玩的。”

 

“既然那么低级，为什么要黑呢？”邱非用笔敲了敲桌子，皱起了眉头。

 

“哦……会不会，那是真的？”高英杰突然开了口，但他立刻感到自己推测错误，低下了头。

 

“其实我和你想的一样。”邱非接了一句，“如果是学生，要黑一个老师出名，我觉得也不会找喻教授，直接黑冯校长不更快，反正他又不看论坛。”

 

“你是说，不是学生？”戴妍琦好像想到了什么，“难道是……”

 

“谁知道，我只是猜测。”邱非说，“谁和喻教授最不对付，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可是，就算帖子是真的又怎样？作为傲罗，他的能力是魔法部承认的，作为教师，他也绝对是个好老师，难道一个人的价值，是一个守护神咒就能决定的吗？”

 

卢瀚文啪啪的鼓起掌来：“哈哈哈，真棒，你这段可以拿去演讲了，我支持你。”闲聊的几个人没有看到，身旁几个听到了对话的学生赶紧爬上论坛，把关于任裴的议论删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