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将尽（四十八）
（四十八）生命吞噬者
“什么！”看到莫邪倒飞出去，霍克瞠目结舌，只看到眼前的血肉上出现了裂痕，裂痕深处可看到漆黑的液体，恐怖的妖气渗透出来，即使是无法感应到妖气的普通人，也因为生物的本能感到战栗，霍克只觉得头发根根竖起，明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但是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后颈突然一紧，身体被向后抛出，作为组织的机器，秦远及时出了手。
“撤!”周泽楷喊了出来，血肉裂开的部分不过是个外壳，真正的恐怖隐藏在那外壳之后，那是一个名为“危险”的蛋，随时会孵化。——不，不对，用“孵化”这样的词是不准确的，隐藏在外壳下强大的能量简直就像压抑在地底深处的岩浆，一旦找到突破口，就会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无法遏制。
周泽楷是在场唯一的绝顶猎魔师，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随队的猎魔师们愣了神，听到这一声才回过神来，转身就跑。一旁的秦悠闭上了眼睛，秦远的身体开始膨胀，拉伸，长着蝎尾的雄鹰冲出，对方的危险程度超过了预警，没有自我意识的两人自动做出了“歼灭对手”的判断，不退反进。
周泽楷咬了咬牙，反手捞起晕倒在地的刘赟，腿上用力，迅速向后跃去，秦悠和秦远对他的话完全没有反应，无奈之下，他只能先行闪避。——组织高层的死活，他可以不管，但是，即使没有交集，他却无法完全漠视同伴的生死，一边回头，关注着身后的战况。
清脆的响声接连响起，血肉的外壳上裂痕越来越多，一阵轰鸣，外壳彻底炸开了，黑色的物质奔涌而出，像一座山峰高高隆起，“山峰”的表面上黑色物质扩散开来，它在流淌，但是粘稠的程度让人觉得那根本就不是液体，莫邪、霍克、在场是所有没来得及撤离的黑衣人被黑色的物质沾到，一瞬间便被吞噬殆尽。
秦远的觉醒体冲出，尾巴横扫，卷起的黑色物质被攻击打散，但顷刻之间又卷土重来，和它相比，秦远小山般的觉醒体显得无比弱小，仿佛一只海鸥徒劳的与惊涛骇浪搏击，无论攻击多少次，都只能在表面溅起水花，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感受到周围活物的攻击，黑色的物质卷得更疯狂了，秦远已是火力全开，但很快，他的双翼被卷住，接着是腿，然后到全身，他口不能言，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拖进去，视线被剥夺，身体在消融，逐渐模糊的意识中响起了他唯一能听得见的呼唤，来自自己弟弟的声音，——快逃！用尽力量断开了精神身上的连接，意识迅速沉入了黑暗之中……
“啊~~~~~”感受到连接的断开，秦悠发出了一声惨叫，作为机器被养大，唯一和他建立了情感联系的只有自己的兄弟，对方的存在突然消逝，他茫然不知所以，竟呆立在原地，黑色的物质在蔓延，眼看就要将他卷入，只听见连续几声枪响，妖力的子弹冲来，打开了卷向秦悠的血肉，周泽楷及时出了手。被枪声唤醒，秦悠脑中回荡着秦远留下的那声“快逃”，他麻木的转过身，向远处冲去，心脏里带着莫名的钝痛，他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脑中空空荡荡，只知麻木的跑，不知到底该去何方。
“撤！”轰鸣声响起的瞬间，张新杰和江波涛同时后退，他们看不到前方的情况，攻击要蔓延到这里也需要时间，可是他们很清楚，这不是他们可以应付的对手。
“离开这里。”武天衡转头看了武天星一眼，武天星怔住了，这眼神，他熟悉又陌生，是什么时候见过？是作为战士的时候，还是更久远时作为人类的时候？那时的记忆都还在，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模糊了，此时他依稀想起，那时，他们也曾相濡以沫，也曾一腔热血，从什么时候起，曾经坚守的东西，在自己的心里成了笑话，灵魂中只剩下了血与肉的欲望，回去？当然回不去了，但是他本能的觉得，此时自己一跑，就很有可能连最后唯一珍视的东西都要失去了。
“哥，不……”喃喃的喊了出来，这是成为猎魔师之后，他第一次拒绝哥哥的命令。
“那不是你能应付的对手。”武天衡咬了咬牙，在这关键时刻，弟弟的话竟击中了他内心的柔软之处。
“喂，这个时候你倒婆婆妈妈起来了？”孔翔哼了一声。
“笑话！”武天衡往前一步，没有回头，两名深渊身体迅速膨胀，完整的觉醒体呈现，向妖力爆发的方向冲去。
黑色的血肉在蔓延，所到之出，只剩一片死寂，因为七年前的那场激战，这一带早已无人居住，动物们在感受到危险时四下逃逸，却没能幸免于难，为数不多的极地植被也被波及，血肉扫过之后，它们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武天衡和孔翔火力全开，他们发现，连自己都无法判断对方的本体在哪，光是和那不明的黑色物质作战，他们就已觉得力不从心了。最初，那黑色的血肉被他们轻易的击溃，前进的道路上被撕开了一道裂口，让他们以为集两人之力至少能重创对手。
可是，被击溃的血肉迅速聚集，如同风暴中的大海，掀起了惊涛骇浪，粘稠的血肉沾到身上，竟能引起一阵剧痛，对痛觉已经弱化的觉醒者而言，这极不寻常。
“不好！快退！”武天衡喊道。
“说得轻巧！”孔翔恨恨的啐了一口，他也想退，可是，刚才撕开的黑色血肉已经复原，向他们反卷过来，那东西仿佛无论被击溃多少次能再次复原，它就像传说中的饕餮，张开狰狞的大口，无情的吞噬着自己所能触及的一切。身体被卷住，生机沿着血肉触及的部分迅速流逝，一切攻击和挣扎都成了徒劳。——原来刚才，秦远妖力的消失不是一时大意，自己火力全开，竟也不是这家伙的对手。——武天衡苦笑，他身边的孔翔亦然，身体，意识逐渐被淹没在了黑暗之中，让人望而生畏的深渊，消失了……
“嗯？”江波涛和张新杰停住了脚步，武天衡妖气消失，孔翔妖气消失，离他们不远处，武天星向前冲了几步，但最终还是停住了，他跪倒在地上，巨大的拳头狠狠的砸向地面，击出了一个巨坑……
“走？”江波涛望向张新杰。
“等等。”张新杰停住了脚步，“那家伙的妖力，在收束。”
“什么情况？”
“吞噬了三个深渊级别的怪物之后，最终形态要出现了吗？”张新杰闭上了眼睛，他妖力感应范围极广，此时，那团血肉的变化能完整的呈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感觉到，吞噬一切生命的黑色血肉开始向本体凝聚，本体越来越高，已经不需要用感应了，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远处那黑色的“山峰”，“山峰”的黑色逐渐退去，可以清晰的看到两张脸，那两张面孔的肤色和外观与楚琬楚琰的觉醒体一般无二，她们的蛇发纠缠在一起，双目空洞，宛如雕塑。
“铛”，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从两张口中涌出，慢慢的伸长，靠拢，逐渐形成一个闭合的环，“嗒”的一声，一根尖锐的柱状物体从环中伸出，接着便是第二根，第三根……
周围的猎魔师们全都停止了行动，他们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那庞然大物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惊涛骇浪般的妖力让人畏惧。
“还是出现了。”江波涛攥紧了拳头，张新杰亦然，在另一片大陆的资料中有过记载，这个几乎没有自主意识的家伙被称为“生命吞噬者”，待柱状物体填满整个环便会发射，他们能猜到后果，可是，他们没有办法把后果告诉所有的人。
一个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是肖时钦的声音，不仅是他们，所有的猎魔师脑海中，都响起了同样的声音，猎魔师被注入血肉的同时，体内也植入了一个小型联络系统，在组织的深处，有唯一的一台机器，能紧急与所有猎魔师联络，组织没能来得及用它召唤所有的猎魔师，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发挥了作用。
“能听得见的战友们，你们应该看到了那个新生的怪物，各位听我指令，指令发出时，就是柱状物体喷射时，注意闪避，并将生成的怪物歼灭。”
在他的身旁，喻文州瞑目而立，感应着妖气的变化：“还有三秒。”
“三秒后，集体闪避，3、2、1——”
“轰！”几乎是配合着指令，柱状物体尽数喷出，手执重剑的猎魔师们盯紧了冲向自己的攻击，及时的跃出，向两旁闪去……
注：生命吞噬者的设定，源于《大剑》原作，有改动。
